劉登柱走后,王進福這才和袁大叔上炕去,挑亮了燈芯,定睛看那張秀才。只見眼窩深陷,面容枯黃。掀開被看看,干瘦得一副骨架,人已經涼透了。
不禁悲從心來,袁大叔道:“想當初我這女婿也曾吃喝不愁,年輕氣盛過,又是讀書人,沒想到落得這么個結局。”
邊念叨著,讓玉環端來熱水,莫耀祖打下手,與王進福一起為張秀才略擦洗一回。
問玉環,“可有體面些的裝槨衣裳。”
玉環:“只有他秀才的那身中衣,原是鄉里有事或過年節才穿一回,其余不是破爛便是布衣了。”
袁大叔嘆口氣,“那就用它當裝槨衣裳吧。”
幾人將秀才收拾停當,玉環端過飯來,將就著吃了些,已是后半夜。
袁大叔說:“玉環,想想夫家有何親戚,該知會的要使人去告知,免得人家事后爭咱們禮數不周。一些事我外姓人做不得主,得人家族中長輩定主意;進福明日在家守著,有親朋街坊來吊孝,好歹有人支應一下;耀祖侄兒城里街面熟,若需采辦些什么就辛苦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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袁玉環:“他家有姐和舅都在別處鄉里;本鄉里尚有本家二爺在,平時親戚也無甚走動,待天明去請二爺來。”
王進福對玉環說:“家里銀子夠不夠,白日使人若無人情便需花銀子,這種事是不賒帳的。”
袁玉環從炕柜里端出個小木匣,抽開木匣蓋,里面一點碎銀子全倒了出來,莫耀祖湊到菜油燈跟前,用戥子稱了一下只有一兩八錢。
王進福說:“我身上有一點碎銀”,說著掏出來放進木匣里。
袁大叔解下腰袋,嘩啦一聲把一堆銅錢倒進匣子,嘟囔說:“我也不知多少,都倒進去。”
莫耀祖也從腰袋摸出一塊銀子放進去說:“我這里還有二兩,走得急,沒多帶。”
王進福把那塊銀子拿出來說:“不可,來之前在城里置辦東西已用了兄弟不少銀子,這回再使怕是難還了。”
莫耀祖又放回去說:“大哥哪里話,我也沒要你何時還,且先收著,免得明、后日要用時手里抓瞎。”
天明時分,張丁、劉登柱和尚茂堂也早早來了,說:東家喪事,前來打問是否有出力氣的事情相幫。
王進福一見正好,趕緊道:“家遭不幸,三位本是相厚的街坊。也別計較,秋后地租少收一斗,這幾日便盤桓在這里,家妹孤單,我等對這里又不相熟,三位老兄在此助忙莫辭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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袁玉環托張丁、尚茂堂去告知外鄉里的親戚,托劉登柱去請張二爺。
王進福說:“張二爺是張家長輩,咱家里也跟個人去請,顯得敬重些。”便讓莫耀祖跟著一起去。
轉過一片莊戶人家,一座孤零零的土屋、土院面對著南面大片的田地。
劉登柱敲開了門,道:“二爺,秀才家來人報喪了。”
莫耀祖在院門的臺階下跪地行禮,道:“二爺,我玉環姐家掌事的昨晚去了,玉環姐派小輩來,請二爺前去主事。”
張二爺昨日傍晚便聽得信了,只在家等著來請。
長長地道了聲:“我早歿的秀才侄兒啊!”把門鏵用根小木棍兒插上,跟著往家來。
路上問莫耀祖:“你是何處親友?”
莫耀祖:“回二爺,晚輩是玉環姐的遠親。”
張二爺頭仰了一下,道:“哦,遠不說還是外親,能來不易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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張二爺上了炕,撫著侄兒的尸首干嚎了幾聲后,大聲質問:“為何不為我秀才侄兒換裝槨衣裳?”
王進福說:“裝槨衣裳昨晚已換上,就是現在身上穿的。”
張二爺瞪眼大聲道:“這算什么裝槨衣裳,你們給他胡亂穿算什么,辱我張家蕭條么?”
袁玉環哭道:“二爺,這是他考中生員那年置辦的中衣,只過年節穿一回,雖舊了,卻無更新的了。”
張二爺搶白道:“死者為大,何況他是有官身的人。置辦不起就賣房賣地,讓他風光地去,總歸不要失了體面。”
王進福對莫耀祖說:“兄弟,你得騎小紅馬回城一趟,給我妹夫置辦身壽衣。順路從我干爹店里裝些草料回來,這馬一日一夜未顧上喂哩。”
袁大叔從木匣取出那二兩銀子遞給莫耀祖,莫耀祖沒接,說:“我看銀子使著不寬裕,我回東外城再取幾兩,順便在那邊買壽衣實惠些。”
王進福:“我看這孝布也不夠,再弄一匹回來。既是去東外城,順路告訴你嫂子,玉環丈夫歿了,讓她來幫著裁孝衣,再讓趙儉兄弟代我跟衙里告聲假。”
袁大叔一邊道:“賢侄,莫讓她娘兒倆來了。路途遠,她娘倆如何走得,有進福在此足矣。”
莫耀祖騎小紅馬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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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下眾人一頓忙亂就在東屋設了帷堂。
張二爺突然想起,問,是否請了鄉里長老。
王進福說沒有。
張二爺怪道:“如何請我,不請長老,有長老操辦才有章程。”
說完,讓人去請劉長老。
劉長老年愈五旬,頭戴瓦楞帽、一身布衣、布鞋,較其他人干凈些。
進門哭了幾聲道:“咱這鄉里就出這么一位詩書才子,不想落得這樣下場。”
環顧周圍道:“這人馬吃喝,僅這堂屋一個土灶如何應對?”
當下去喚來了幾個鄉里助忙的人,將堂屋鐵鍋取下,將廟里大鍋取來,兩口鍋都支在院子里燒湯、下米;又從街坊借來盆碗之類。
劉長老對張二爺和袁大叔說:“二位兄長是長輩,莫要亂了輩分,不必與來吊孝的晚輩奉禮,且到西屋炕上安坐,若有何事體需長輩點頭,再請示你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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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對袁玉環道:“既無直系晚輩,玉環侄媳當在靈堂相守伺候。”
莫耀祖返回時已是后半晌,同來的還有坐著驢車的姜桂枝和兒子,車上拉著莫耀祖買的一堆東西。
老少相見一陣悲慟,姜桂枝讓陽兒跪在地上,自己站在邊上嚎了幾聲,燒了幾張草紙。
炕上躺著死人,陽兒跪著心砰砰跳,不敢往別處看。
袁玉環拉起陽兒對姜桂枝道:“娃還小,別讓他嚇到。”
陽兒這才‘哇’地一聲嚎起來。
劉長老拍手道:“正說秀才無晚輩摔瓦盆兒,豈不來得正好,這回圓滿了。”
張二爺卻不滿道:“我張家晚輩卻是不少,輪不到外親晚輩來摔瓦盆。”
劉長老:“張兄的家事,我旁姓做不得主。按理是應張姓晚輩來執喪棒、摔瓦盆兒,但這靈堂卻無張姓晚輩來守,總不能這邊要發喪了才從外面喊一個來披麻戴孝。你們兩邊商量著盡快定下,我好安排孝服。”
張二爺掰著手指頭念叨著,幾個本家侄子有的服徭役不在,有的在外鄉里,報喪之后,也沒跟家人來。還有兩個,從未有過往來,與陌路人無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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袁玉環一把拉過陽兒說:“二爺,我夫婦二人與咱本家幾個晚輩,幾年說不上一句話,就是遇上也如路人一般;若來摔瓦盆兒,人家摔得勉強,我受得也勉強。就陽兒吧,雖是外姓,卻是我親侄子一般。”
張二爺:“摔瓦盆是要頂門戶的,我張姓的家業,讓外人來掌沒道理。”
劉長老這時說:“張二哥,秀才留下這點家業,侄媳度日還不夠哩,她還是個大活人,要誰來掌?”
張二爺:“他們摔瓦盆也行,先把姓氏改了姓張。”
袁大叔怒道:“我女兒女婿的家業,何用你來做主?我孫兒的姓氏與你何干?”
張二爺也拍著炕喊:“我張家的事,輪不到外姓人插嘴,你來得就多余。”
一時屋里吵成一鍋粥,王進福這時高喊:“都聽我說兩句”。
待眾人安靜下來,王進福說:“兩位長輩、各位街坊和親友,我是外姓,可這些年來,我妹家的事情我都知道。地怎么種,租怎么收,燒柴、紡棉我這個外姓的哥都跟著操持,各位理會過嗎?我家陽兒給我妹夫摔瓦盆兒,是因我妹夫無兒,豈是因了我妹妹的家業。既然你們不愿讓外姓人摔,妹你就誰也別用了,自己給男人摔。”
劉長老此時喝道:“亡靈未安,你們這么吵鬧成何體統?就這么定了,秀才無后是命,門戶尚在,明日媳婦摔瓦盆。”
張二爺睜眼怒道:“好,好。你們便做我張家的主吧,明日發喪,張家人誰愿來便來,與我無關,我走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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說著下地穿麻鞋要走,王進福與劉長老趕忙勸阻,一著急王進福跪下阻擋,玉環哭道:“二爺如此苛責,讓侄媳也無臉活了。”
劉長老一把將張二爺推回炕上,說:“張二哥,侄子家遭此不幸,讓你來做個主家,讓喪事和和氣氣順利辦了便是,何必逼得侄子家里如此不堪。”
說著回頭對王進福道:“你上些酒菜來,我與二位老哥喝兩杯,想是這一日心急神慌肚里空,容易上火。”
莫耀祖將帶來的熟肉切了兩盤,院里煮的冬菜盛了兩碗。
劉長老陪著袁、張二位老漢邊吃喝著邊勸著,漸漸無事。
張秀才發喪這天,紅日高照,幾十人稀稀拉拉,哭哭啼啼。
離家要摔瓦盆了,袁玉環突然一把將陽兒拉到懷里,兩手抓著他的手,舉起黑乎乎的瓦盆,小聲喝道:“陽兒,摔!”——“啪”的一聲,瓦盆變成了碎片,陽兒也稀里糊涂地跟著放聲大嚎。
張秀才被送到鄉里東南的荒丘埋了。
曲盡人散。當晚,王進福一家三口兒、袁大叔父女和莫耀祖圍著昏黃的菜油燈吃剩飯。
飯后,袁大叔讓姜桂枝跟玉環去西屋睡覺,他們三人在東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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姜桂枝、袁玉環和陽兒躺在西屋炕上,哪里睡得著。
姜桂枝說:“妹,昨日不是說好你自己摔么,今天你讓陽兒摔了瓦盆,那當兒我生怕張家人鬧事兒。”
袁玉環抽泣道:“嫂子,爹娘養我到大,再到我嫁給秀才,從未料想到如今這般境地。這世上的親人只有爹娘和你們三口,我不讓陽兒摔讓哪個摔。”
東屋里三人也躺下歇息。
袁大叔嘆了口氣道:“進福、耀祖賢侄,啥也別說了。操勞你倆,我老漢無以為報,只圖來世吧。我老兩口不頂用了,玉環孤苦無依,你二人就照料一、二。”
王進福:“干爹無需顧慮,玉環妹這里我自會關照。只是眼前,我等回城,留玉環妹一女人家在這莊戶偏僻處,如何是好?”
莫耀祖:“依我之見,不如讓姐姐與我們一同回去。我見大叔那腳店倒也敞亮,在院里支架紡車,多少掙些銀子;與大叔、大嬸也是個伴兒。”
王進福:“倒也可行,只是這院落、田產如何處置?”
袁大叔:“怕是他們張姓人家不罷休哩。”
王進福:“與其把我玉環妹一人丟在這里擔驚受怕,不如這回一下處置干凈。明日耀祖帶你嫂子與侄兒先回,我與干爹、玉環妹去把劉長老請來做主,把田長租了,要不賣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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袁大叔:“不妥,還未守孝就處置夫產,會被張家人戳脊梁骨。她丈夫的圓三、頭七都是要做的,不能對不起亡人,走不得。”
莫耀祖:“那就再住兩日,把要緊的家當收拾一下一起帶走,門鎖了,這院兒別人也偷不去。”
王進福:“倒也是。今年的田已佃出去了,無甚其它大事,看能收拾些什么,小紅馬馱了一起回。”
第三天清早,天剛蒙蒙亮,一行六人來到張秀才墳前,玉環在墳前哭著“我可憐的秀才……。”
姜桂枝說:“陽兒,墳里是你姑父,跟你姑一起跪下哭。”
莫耀祖說:“我也為小,應給姐夫磕頭”,說著跪下磕了三個頭。
袁大叔喃喃道:“這家家人丁都不如早先興旺了,人亡了連磕頭的后人都稀少。”
王進福道:“妹,哭一陣就罷了,趁鄉里人都還沒起炕,我們走吧。”
一行人走在往平陽城的鄉路上,廣袤的田野被初升的朝陽照得鮮亮。
袁大叔牽著小紅馬,馱著玉環家的被褥、鍋碗瓢盆和一架紡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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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進福、莫耀祖各自背了個大包裹喘著氣走著。
姜桂枝和袁玉環臂彎里也挎著包裹,連陽兒手里都拎了個燒水的火帽。
袁大叔邊走邊念叨:“破家值萬貫,這一收拾咱這么多人將將能帶走。”
袁玉環回頭望望已經幾乎看不見的村莊,一捂嘴又險些哭出聲來。
姜桂枝與陽兒也又跟著抹淚。
姜桂枝道:“妹忍一忍,咱這也算是搬家,等安頓好了再好好哭一回。”
莫耀祖也扭頭瞅了一眼,道:“姐,不必過于不舍,哪日想回來給我姐夫上墳,再來便是。”
無盡的昏迷過后,時宇猛地從床上起身。想要看最新章節內容,請下載星星閱讀app,無廣告免費閱讀最新章節內容。網站已經不更新最新章節內容,已經星星閱讀小說APP更新最新章節內容。
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鮮的空氣,胸口一顫一顫。
迷茫、不解,各種情緒涌上心頭。
這是哪?
隨后,時宇下意識觀察四周,然后更茫然了。
一個單人宿舍?
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,現在也應該在病房才對。
還有自己的身體……怎么會一點傷也沒有。
帶著疑惑,時宇的視線快速從房間掃過,最終目光停留在了床頭的一面鏡子上。
鏡子照出他現在的模樣,大約十七八歲的年齡,外貌很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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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前的自己,是一位二十多歲氣宇不凡的帥氣青年,工作有段時間了。
而現在,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紀……
這個變化,讓時宇發愣很久。
千萬別告訴他,手術很成功……
身體、面貌都變了,這根本不是手術不手術的問題了,而是仙術。
他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!
難道……是自己穿越了?
除了床頭那擺放位置明顯風水不好的鏡子,時宇還在旁邊發現了三本書。
時宇拿起一看,書名瞬間讓他沉默。
《新手飼養員必備育獸手冊》
《寵獸產后的護理》
《異種族獸耳娘評鑒指南》
時宇:???
前兩本書的名字還算正常,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?
“咳。”
時宇目光一肅,伸出手來,不過很快手臂一僵。
就在他想翻開第三本書,看看這究竟是個什么東西時,他的大腦猛地一陣刺痛,大量的記憶如潮水般涌現。
冰原市。
寵獸飼養基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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御獸師?